上辈子毁灭世界,这辈子给你当爹

须弥学者大多不擅运动。

这其实可以理解。读书人,尤其是能读书读进教令院的读书人,大多消磨了太多时间在读书上,身体机能方面不免落后。天天足不出户,在充满内卷氛围的智慧宫中焚膏继晷,悬梁刺股地伏案工作,年轻的学者们没有获得什么非常突出的学术成果,往往就已经获得了非常突出的腰椎间盘。

书记官大人却是一个例外。

俊美高挑,身材健朗,肌肉线条起伏分明,看起来可以随手把镀金旅团的脑袋炫下来当球踢。

同时,顶刊论文还没少发。

砍死一帮壮汉,归来仍发顶刊。

可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第一人。


但这显然超出了教令院学生们的理解能力。大家都难以想象,在高强度的学术生涯重负之下,书记官是怎样做到如此文武兼济,书剑双修的。

毕竟,大书记官受学于知论派,其古典文献学门下代代相传的祖训即是:

睹乔木而思故乡,

考文献而爱家邦。

写论文而发掉光,

坐太久而得痔疮。

可大书记官出淤泥而不染,尽管天天都在故纸堆中辨章学术,考镜源流,却依然保有茂盛的头发和强健的体魄。

奇哉怪也!


于是,坊间传言,大书记官每天半夜都呆在智慧宫地下室,悄悄用《泛提瓦特大陆丘丘人部族语言辞典》举重健身。

坊间还传言,大书记官一巴掌能扇飞一只长鬃虎,一脚能踹翻一头峰峰驮兽。

坊间又传言,大书记官出外勤时,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,满地都是他徒手扭下来的脑袋咕噜噜乱滚。


当然,须弥毕竟是一座学者之城,大家平日都文质彬彬雍容揖让,也没有什么场合来让书记官同志展示他肱二头肌的力量,印证这些坊间传言。

除了他的室友喝断片的时候。

当金发的大建筑师又在酒馆中玉山倾颓,倒在桌上醉语连篇,老板们都会心照不宣地向同一个虚空终端发送紧急消息:

“书记官,快来喊你学长回家吃饭!”

不久之后,就可以发现一位面沉如水的书记官阔步踏入了酒馆,径直走到金发醉鬼座前。

只见他轻舒猿臂,款扭狼腰,轻轻松松一把子将这头大金毛整个人都扛了起来,大步流星走到门口,说声:“酒钱记我账上。”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教令院宿舍疾行而去,留下满座惊叹鼓掌的酒客们。

平心而论,书记官同志虽然未必真的能够掌扇长鬃虎,脚踹大驮兽,但徒手把一位醉酒不起的成年男性全程脸朝下拖行回家,还是做得到的。

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,卡维多次慷慨地用自己的脸擦干净了须弥城的整条大道,第二天清洁工大爷见了他都连连夸奖。


比如今天,是卡维本月第九次在大巴扎的酒桌上喝到断片。

而本月才刚刚八号而已。

对面还坐着两位作陪的朋友,分别是无辜的大风纪官和无辜的大巡林官。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一模一样的累觉不爱,又不好抛下醉酒的学长直接走人。


卡维趴在桌上,醉醺醺地回忆往昔峥嵘岁月:

“小时候,我很淘气,上课也不听话,老师都说我肯定考不进教令院,以后只能去工地搬砖!我不服气,暗暗下定决心,从此起早贪黑,努力学习,成绩突飞猛进,终于考进了教令院,读了妙论派建筑系……”

“哇,好厉害哦。”提纳里面无表情地棒读。

“哇,好棒棒哦。”赛诺面无表情地棒读。

卡维突然坐直,一拍桌子,豪气干云地喊道:

“……然后我毕业就真的去工地搬砖了!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——去工地搬砖是命中注定的,和考不考进教令院有毛线关系!”

这段慷慨陈词在酒馆上空久久回荡,馆里其他用餐的妙论派学生突然都同时大哭起来,酒馆内外一时间充满了悲伤的气味。


在这哭丧吃席一般的祥和氛围中,为人善良热忱的提纳里终究心生恻隐,打着哈哈,给卡维倒了一杯解酒的冰镇果汁(反正醉成这样的时候,卡维已经喝不出嘴里的是钩钩果汁还是冷浸蛇酒了),而后问道:

“学长,怎么突然又提起工地搬砖的事情?你今天喊我们过来,不是想让我们为你与艾尔海森的同居矛盾评评道理吗?”

“就是他!是艾尔海森先提起工地搬砖的!”卡维猛灌了一口钩钩果汁,大声控诉,“我只不过分了几笔补贴给落伍的老船工们,他就说:‘像你这样乐善好施,不知要在工地搬上多少年的砖,才能实现经济独立。’你们评评理,他又不是我爹,凭什么这么居高临下地教训我!”


“他不是你爹,胜似你爹。”

提纳里一针见血地指出:

“你去问问酒馆老板们,有谁不是将艾尔海森看作你的合法监护人?无论你是没带酒钱还是喝到断片,老板们都会熟极而流地通知他过来领人。”

赛诺一针见血地评价:

“艾尔海森可能是上辈子毁灭世界,所以被迫这辈子给你当爹。”

卡维还不服气,大声抗议:

“呸,我比艾尔海森年长,怎么都该是我当爹才对!”

众所周知,在一间男生宿舍里面,不存在单纯美好的同学关系,只存在错综复杂的父子关系。大家根据当下事物的相对运动状态,轮流扮演爹和儿子,可谓是因论派中辩证法的经典实践案例。


说你爹,你爹到。

正在此时,酒馆的大门訇然中开,一人排闼而入,脚步从容,目不斜视,直接走向了卡维所在的酒桌。

艾尔海森在卡维面前站定,语气淡然:

“跟我回家。”

卡维正是酒劲上头的时候,大着舌头说:

“为,为什么?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回家?”

面对质疑,艾尔海森岿然不动:

“我没带家门钥匙。”

卡维一愣,开始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,半晌惊道:

“哎呀,我也没带?这下我们真的只能去一趟我搬砖的工地,取来锤子把门锁砸破了。”

艾尔海森平静地颔首:

“也行。大锤八十,小锤四十。”


见卡维糊里糊涂就要听话起身,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大风纪官终于开口了:

“他骗你的。教令院学者公寓楼早就改成指纹锁了,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。”

卡维酒醒了一半,反应过来,拍案大怒:

“艾尔海森,我就知道你个小龟儿子成天扯谎 !”

精通生物谱系学的提纳里不禁插言道:

“鉴于你刚才还声称自己是艾尔海森的父亲,建议你不要又现在骂他【小龟儿子】,这词对龟儿子他爹来说也是很不利的。”


谎言被拆穿,艾尔海森嗤了一声,显然很不耐烦。他干脆放弃语言交流,直接上手,拖着卡维的臂膀就往外走。

卡维拼死抵抗,奈何酒醉乏力,只能转头,试图寻求场外援助:

“大风纪官,这人当场在你面前施行暴力胁迫,都这样了,你也不管管?”

大风纪官面不改色,冷峻地回答:

“就算你和艾尔海森当场在我面前开始一边吵架一边交配,我也不会出手阻止。每个人都各有所好,你们的性癖再变态,教令院也管不着。”

想了想,他又严谨地补充道:

“除非你们的性癖是在智慧宫图书馆的书架后面交配。这违反了图书馆的卫生管理条例——你们没这么干过吧?”

“没有!”卡维气得快要咆哮出来,“我疯了才会和他交配!连这台人形AI是否具备性功能都不知道呢!”

酒馆中还有许多来吃宵夜的年轻学生,听到如此开放的言论,纷纷侧目而视,满脸震惊。

提纳里恨不得长出八十只手来捂住学生们的耳朵,或者捂住自己的脸。他虚弱地说:

“二位,可否不要在有未成年人旁听的情况下,于公共场合反复大声谈论男男交配的事情?”


年轻学生们窃窃私语,大书记官这么公然胁迫他人,自是闻所未闻。而敢这么顶撞大书记官的人,天下也是仅此一个。

毕竟,书记官大人虽然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,但看起来随时都能徒手扭断你的脖子。

所以,大家都不敢说话,只能同情地目送卡维学长被一路拖出酒馆,洒下一路银铃般的……怒吼。


提纳里到底有些忧心,转头问赛诺:

“艾尔海森这么气势汹汹的,会不会真的对卡维学长做些什么呀?”

赛诺收拾着酒桌上的《七圣召唤》卡牌,神情自若地答了一个字:

“会。”

提纳里大惊失色,牵挂学长贞操安危,急切质问道:

 “那你刚才为何不挥起船桨痛击大书记官的下体?”

大风纪官谦逊地推辞了,声称:

“不当班期间,我毕竟也只是一位手无寸铁的素论派文弱学术分子。”

众人不禁一致看向斜靠在他椅背上的赤沙之杖。该武器由纯净沉重的黑曜石打造而成,不含丝毫铁元素,确实是手无寸铁。

在场的所有酒客瞬间都陷入了沉默。咖啡馆中一片难以言喻的尴尬死寂。

“没关系的。”赛诺终于打破沉默,缓缓道来,“众所周知,【睡在我上铺的兄弟】,往往都会变成【睡在我铺上的兄弟】,最后终极进化为【在铺上睡我的兄弟】。”

提纳里略受点拨,细思恐极: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赛诺淡然回答:

“他俩早就睡了。”


至于到底是爹睡了爹,还是儿睡了儿,或者爹睡了儿,还是儿睡了爹?

那就是伦理学学者的研究课题了。


END


彩蛋——一场洛丽塔式的深情表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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